第二天,清晨。
小屋外面的空地上,柴架已经铺好了,中央躺着的,一具即将被火化的尸体。
这样做或许不太符合规定,明律法限制,人死之后必须入土为安。然而眼下的情况却不能这样,青鸾的想法是带着唐凤回家乡,济南,不想让她被埋葬在这异乡的土壤之中。然而运送棺木回去的话,路途上又会耗费很多时间,到了那个时候,谁会知道,棺材之中的人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。
面容已经开始变化了。夏玉雪一边堆放着剩余的几根木柴,一边观察着唐凤的脸。
皮肤已经变得黯淡,面颊开始凹陷,躯体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感。曾经红润的面庞,已经失去了血色。曾经带着笑容上扬的嘴角,如今紧紧抿成一道直线。曾经灵活的手指,现在紧紧地绷直,骨节突出。
生命残留的迹象,正一分一秒地逝去。如此看来,或许尽早火化,尽早让这份美丽永远消散,永远留存在记忆之中,才是更好的选择。
唐凤的右手弯曲着,握着一根断指,那是青鸾昨天斩下的,断口的血迹还残留着。这断指,作为告别的殉葬礼物,意味着什么?
夏玉雪转身,朝小屋中望了一眼,她不知唐青鸾现在怎样。自从昨天的哭诉之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她,想必一直是待在地窖里喝着酒,也许已经醉了,也许已经睡着了。
地窖的门从未打开过,所有的对话都隔着木板,她只能听见另一侧的响动,听着那带着腔调,颠颠倒倒的话语,不时会传出几声呼唤,自然是面前少女的名字,她听着青鸾自言自语地叙说着两人曾经的时光,叙说着所有未说够的情话,未实现的诺言。
夏玉雪很担心唐青鸾的情况。不知何时,她才能够从这份伤痛中解脱出来呢?沉浸其中,也并不是一件坏事,但是青鸾每一次醉酒,每一声哭诉,都像是对自己的斥责,对自己犯下的罪行的控诉,对她那新近出现的良心的震撼。
毕竟,所有的一切,都是自己造成的。是自己,直接以及间接地杀死了眼前的少女,唐青鸾的爱人。是自己带领两人走上这条道路,迎来这惨淡的结局。
她再次望了一眼死者,感觉很难受,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见这张面孔了。她搭上最后一根柴禾,火葬,即将开始。
夏玉雪站起身,腰背因为长期的蹲伏有些发酸。她揉了揉腰,转身,经过拴在栏杆上,望着柴架,一言不发的马儿,推开门,走入屋内。
她走到存放酒坛